“雾锁千树茶,云开万壑葱。香飘十里外,味酽一杯中。”这是茶叶前辈马兴先生诗句。短短两行诗,道出了普洱茶核心的秘密:味以酽尤。对于普洱茶之酽,清代阮福在《普洱茶记》开篇中亦说道:“普洱茶名遍天下。味最酽,京师尤重之”。
普洱茶因其内含物质丰富,茶多酚、咖啡碱等元素含量均高出其它茶类,口感表现滋味醇厚、浓酽。初喝茶的人,定然接受不了这种苦酽,只能敬而远之;即使老茶客,对普洱茶之苦酽,也必然心生几分敬畏,不敢心存半丝懈怠。
对于茶的苦味,我其实没有太多反抗。很早的时候,从二爸那里,我便获得了茶苦的全部记忆。二爸习惯了喝浓酽的滇绿茶,一抓一大把,泡开后的茶叶非得撑满整个杯子,他才会觉得过瘾,若少一分似乎心里就会觉得不安稳、不踏实。我喝过我二爸的茶,除了苦之外,我再没有记住其它滋味,苦在口腔里,经久不散。
二爸常说:春蚕到死丝方尽,蜡炬成灰泪始干。还记得我结婚那天,他激动无语凝咽,我知道这是祝福,是感慨,更是期望。如今,看着他逐渐老去的背影,心有千言竟不知从何说起。时间匆匆,我们竟有太久没有摸着他满是老茧的双手,坐在一起聊聊了,在火塘旁。我想,人生若茶,可能用老曼娥来比最为恰当。而最懂的可能是我二爸。
普洱茶中,味最酽者,当属老曼峨。其苦、厚、酽代表了普洱茶的一个极致。这个拥的1700年历史的布朗族古寨,也因苦酽而声名远播。对于习惯了其它茶类口感的人来说,接触老曼峨无疑是对味蕾极大的挑战。
而老曼峨之苦酽,亦有苦酽之韵味,所谓“涩尽七分香,苦退十日甜”,其滋味表现浓烈厚实、刚猛霸气,苦尽甘来,生津显著,回味无穷。大苦之后,才显大美。老曼峨背负千年的苦名,成就了如今之美名。
走进老曼峨村寨,辉煌的佛寺高高地上,一幢幢新式高楼在群山掩映下,拔地而起。因一片茶叶,一座古老的村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而在1949年以前的很长一段时间,世居于老曼峨的布朗族受傣族封建领主的统治,每年须定期向傣族领主纳贡。当时的朗族内部还依然保存着原始的农村公社制度,生产资料匮乏,生产力水平落后。直到20世纪50年代,一些地方的布朗族才由原始社会“直接过渡”到社会主义。
布朗族本为“古濮人”后裔,濮人为中国最早种植茶叶的民族。濮族也是中国最古老的部族之一,是黄帝族系中的分支,起源于甘川交界的地方。在古时候,因人数众多,分布很广,被称为“百濮”。
商周后,濮人大量迁徙,一部分南迁进入云南西南部,形成今天的布朗族、佤族和崩龙族。东晋常璩的《华阳国志·南中志》记载:亮定南中后,将永昌郡濮民数干部落移至云南郡和建宁郡囤田。此表明至少在汉晋时期,濮人已经在云南大量定居。在老曼峨定居建寨的濮人,开始了茶叶训化种植和采茶制茶的历史,如今在老曼峨村寨四周的莽莽丛林里,遍布着近4000亩古茶树,树龄在500—1000年以上。
古濮人不会想到,他们种下的茶树,会成为受人尊崇的对象。即使他们的后裔,布朗族也难猜想到那些自生自灭的茶树,如今为会他们带来非厚的礼物。清朝时期,当易武茶以其香柔水滑的特点,一度成为皇家贡茶时,布朗山区的老班章、老曼峨,还在先民的刀耕火种里寂寂无名,更加之交通阻塞,环境封闭,更是无人问津。遍布村寨四周的茶叶,只能成为人们制作酸茶的主要原料,用以食用和治病疗疾,他们并不指望着这些茶树能带领他们走上致富之路。
在漫长的岁月里,濮人先祖种下的古茶树,与老曼峨村寨四周的野生树木一起混生混长,在雨露阳光里寂寞无人主。直到1982年后,茶园承包到产,实行家庭生产与管理,茶叶才逐步成为老曼峨村民经济的主要来源。而老曼峨之苦酽,依然让太多人望而却步。在生活极度困顿的年代,生存的压力已让人喘不过气,谁还愿意苦上加苦呢?
如今,一个村寨、一片茶因苦而声名远传。而老曼峨村民笃信的南传上座部佛教认为:人生亦是苦的。茶之苦,在于天然的赠予;人之苦,根本在于“求不得”。欲望之心想要索取的太多,只有消灭贪欲,才能消灭苦,人生才能得以解脱。
但想要解脱,又何其难呢?老曼峨之苦酽,顿悟不了我们尘世的心。于这千年的古寨千年的茶,我们不过是鸟啼一样匆促的过客。我们只能寄坐于一杯韵味深长的茶里,时时观望自己的内心,苦而明所出,苦而知所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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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05月21日